蹉跎
還在崩潰。
距離父親說那種話已經半個月了啊⋯⋯讓我回憶一下他講什麼。
「沒天份不是技術的問題，是態度。」
喔，聽你說這麼多廢話的我真是白痴。
什麼叫做跟你就可以吃穿不愁？你根本沒有給人機會，還不是技術不行、企圖不行，是態度不行，那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？還在這邊怨嘆有什麼用？
態度這種東西，你當初就要培養好啊！喟嘆有屁用。
真要你要求的那種態度，就不會想要寫小說、做教授，孩子的成長期大量缺席，現在在這邊怨嘆有什麼用！廢物！
我不想罵廢物，但那些話，形同否定我們的存在，罵我們廢物。
我絕對不容許這種垃圾話污染我。
但，已經污染了，情緒，回不去了。
一想到這件事，淚就停不下。
我們絲毫沒有「態度」這回事，跟父親一點關係也沒有嗎？
退一萬步來說，我的世界與世隔絕，被指稱不正常，跟父母一點關係都沒有嗎？
這些話在母親的面前連說都不能說，可我要進一步說：我單身至今，難道跟父母的相處模式沒有關聯嗎？
什麼「你都大了，管不了你」，這種話只能對三十歲的我來說，可二十歲的我、十歲的我呢？
至今粉飾太平是為了什麼？還不是為了保留我最後的棲身之地，如今在這種廢物宣言中，已經沒有了。
應該說，以前的我以為的棲身之地，都被否定了。
人還好好的啦，但這種毀滅性的情緒要何去何從？
如今，寫不出、聽不進，做任何事，都像行屍走肉。
哭哭就好，但眼淚，顯然流不完。
想找一首共鳴的歌，卻發現一首都找不到，原來，邊緣人連主題歌也沒有。
跟朋友談起暗戀，朋友說我還沒有真正喜歡過誰，可是我真不知道喜歡是什麼，愛是什麼。
明明是一個情感豐沛的人，卻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原歸何處、來去何方，又怎麼會快樂呢？
對於他人，我只能識別好意與惡意，然後同等回饋，再多的，我給不了。
現在我也只能拖著，姊姊別這麼早知道也好，讓他們兩人在澳洲繼續打拚吧！飛出這個家，飛出這個無愛的世界。
打敗
今天看了一篇小說，莫名被激勵了。
從開頭看到連載處，止不住地發笑，忍俊不禁，每一章都令人驚嘆。
我寫不出來這樣讓人快樂的文章。
但這樣的文章我看了幾萬篇才一篇。
所以我也可以寫出一篇特別的小說吧？
只要在別人心中，我的文字是獨一無二的，不用至臻完美，不用樣樣俱全，有趣才是最重要的。
稱呼、用詞、器具，哪有博人喜愛重要？
寫下去就對了！
多夢
昨天睡了十二小時多，想夢的不想夢的都夢見了。
是，父親的溫情接送、沒有大嫂的姊姊，還有說會主動加回我line並給我一個擁抱的她。
為此不斷賴床的我，真的好傻。
撕裂
不出意料，旅行，並無法療癒什麼。
它只是讓思緒，渲染開來。
嫂嫂說，你們應該多體諒他。
瞬間紅了眼眶，我故作平靜地說：我知道，但，父母是無法改變的。
姐姐有這麼為他著想的人，憑什麼每天還憤世嫉俗？他擁有全世界最寶貴的東西，卻不知感恩，整天幻想自己沒有的，真是令人火大。
我得為他著想，那誰來為我著想？誰來體諒我的奮鬥、我的努力？誰一出生就會社交？誰能無償得到父愛？
你幾年前警告我的不該期待，我在十幾年前就頓悟了好嗎！你以為你是誰？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嗎？
憤怒至極，卻沒辦法發出來。
至今擁有的一切，都是我如履薄冰、謹小慎微拚搏而來的，我不藏私的分享還不是因為重視你們，還不是因為我在意你們，我想要你們需要我！
不然，獨享這份「恩寵」多快活？
你們辛苦我知道，但我就不辛苦嗎？什麼叫做讓我辭職卻不讓你停止念博士，老爸有付我薪水工作嗎？神邏輯耶。
我從來沒有對嫂嫂講過一次重話，那是因為我覺得你成熟，知道自己在做什麼，可是我真想講一句：你太寵他了。
他跟你在一起前，從來都沒有這麼憤世嫉俗、這麼不知感恩的思考，他充其量只是無知而已，是你讓他覺得，有人該為他的現狀負一切責任！
好了，現在回來講我不能說這些的理由，因為我也被自己的情感綁架了，我無法忍受姐嫂因為我說了什麼真話疏遠我。
或許父母該為我們的人格特質負些責任，還有我們所做的選擇、我們的生長環境，他們都不能置身度外。
但是，我們長那麼大了，難道還要當個提線木偶？要讀博士不是你自己選的嗎？出國難道不是你的選擇嗎？父親不拿錢支持你，那是他的選擇，你可以怨嘆他不拿錢，但不能說他逼你呀！
有不遺餘力支持子女的父母，也有放牛吃草的父母啊！
至少，我不會把自己至今一事無成都怪罪父母。
至於無法信任任何人，那就另說吧。
■
終於回歸，雖然又是孑然一身，終究再也回不去。
經過這一切，再看自己，又有不同。
最近慢慢戒掉對台語歌的依賴，換了一款手遊，卻發現沒有癮頭，自己什麼都沒有。
不買、不看、不沈迷，我有什麼？
在東京，一日日放空，有時候看著眼前的風景，不知自己為何在此，為何而努力，又為何而逃。
我試著自由書寫，卻蹦不出一個字。
胼手胝足上山下海，拍攝網美照、美食照，對著藍天捕捉鏡頭，我恍然：原來我一直熱衷告訴大家，我很好。
不像那些愛炫耀的人是越多人知道越好，我打卡、自拍、出遊、成癮，都是為了維持一個正面積極的表象。
只有錢是比別人多一點的，那就好好運用這些錢，讓別人不要為我擔心吧！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讓自己真正快樂的方法。
現在已經進化到在一天的任何時候想到悲傷的事情就會熱淚盈眶了，真是謝天謝地，我怎麼不去演戲？
父親在言詞中還是不停的說、不停說⋯⋯「如果你在工作上是這樣，那失敗也是理所當然的」。
我很早就知道有些事情我學得快，但有些事怎樣就是學不會，像數學，像組織這些瑣事的訣竅。
惴惴
自余為斯人，居是司，恆惴慄，其隟也，則施施而行，漫漫而遊。日與其途上餐廳、入手遊、窮買鞋，吃喝玩樂，無錢不費。遂則敞榻而臥，借題而喧。喧則更相傳以狀，狀而安。意有所極，夢亦同趣。覺而止，止而靜。以為凡是司之困下有歡愉者，皆我有也，而未回想著文之樂。
囫圇
一篇發不夠，還要第二篇。
真切是崩潰之後苦澀滿口，酸話沒處發。
也好，就當作是下筆熱身吧。
還記得我是乖小孩時，很會看爸媽臉色，對老師快問快答，樂於新知。
但做人方面從來都不及格，我甚至感受不到「唯一」的朋友對我很厭煩，還對她掏心掏肺。
之後一直重複這個循環到大，屢試不爽。
然後到了現在，即使再三說了「我需要你」，還是在話筒那邊聽到對方漫不經心滑滾輪的聲音。
「先跟對方交朋友吧。」
噢，活到將近三十歲，我還是重度社交障礙？
也許我就不全是個人類吧，不懂得滿足別人的需求，更不懂人與人的份際。
我甚至不記得前車之鑑，一次一次重蹈覆轍，就因為貪戀那片刻的溫暖，然後獨享滿室冰寒。親情是遙遠而稀微的月光，除了年初在澳洲被姊姊逗笑的那一瞬，我不記得上次何時開懷得忘乎所以。
為了把持掌心的自由，究竟要付出多少代價？日以繼夜工作，疏遠的親人，口是心非的習慣。
忘記比較輕鬆，但曾經佔有的心地不會消失，它被火焚、思緒掩過，還是一片荒蕪。痛的時候，安怎說它從不存在？
大約被當無病呻吟了吧。是啊，真是微不足道的事件。他是我的誰？她又有多美，讓我又羨慕又嫉妒？從頭到尾都不是這兩人的問題，是我，是我玻璃心，是我看了話燒，是我顧影自憐。
我一直都知道人與人若非親密關係，不都那回事，要避嫌、要守分、要看場合，我都努力做到，為了跟常人一樣。
這是我的選擇，也是我的無奈。
可是我還是愈來愈脆弱，愈來愈沒自信，愈來愈懷疑：自己是否選錯了。
人家說：「你怎麼想這麼多。」我不想想，可是我不想的時候，近乎逃避。
我已經捨棄太多念想，曾經的思緒之海被鎮壓在無數瑣事底下，忙碌讓人放空，我的多思只體現在工作上，情態變得呆滯，誰都說我沒精神。
我十五歲的時候，想的才不是這樣。
後悔嗎？倒沒什麼地方後悔。十歲踏錯一步，從此性格養成，問二十八歲的我是什麼想法，我還真答不上來。問重來一遭我會怎麼做？我大概會換個朋友、追到初戀，然後正常的談個沒有結果的感情，然後，然後呢？
我一樣還是會眼睜睜看著親人各奔東西、朋友來來去去，不敢涉足太深情。
重生，又有什麼用呢？
所以我不回首，我只向前看，可我沒有目標啊，前面一片茫然，就算我學得再多、掙得再多，又有什麼大不了？沒有值得的理由，我要這些做什麼？
人生很寶貴，可我過得很爛。
明明不缺錢、不缺人，為什麼會這樣？
不要再怪他人他物了，做點，我想做的事吧。
我只是單純想寫而已。
